第29章 她不愿意怀疑他们！
孙臻园低头看柠檬，它也正仰头看着她，暗褐色眼眸闪烁着狩猎者锐利光芒。
她单膝跪地，指尖划过每一个扣环和接口，再次检查它战术背心和牵引装备，确认万无一失。
双手捧住柠檬大狗头，孙臻园额头轻轻抵住它。
“柠檬！”孙臻园声音穿透噪音，清晰有力，“寻找目标气味！”
她指向不远处一条传送带，上面流淌着大小各异、密密麻麻的包裹，看着都令人头疼。
“呜汪！”
柠檬喉间发出一声低沉吼声，身体绷紧成完美流线型，后腿肌肉爆发，如离弦箭冲入那片“快递海洋”
它沿着传送带边缘以“之”字形路径移动，时而小步快跑与包裹同步，时而短暂驻足锁定特定包裹进行嗅探，每一个动作都迅捷精准。
对气味异常的包裹，柠檬会快速进行两到三次针对性深嗅，在两秒内完成判断。
孙臻园目光紧锁柠檬每一个细微动作，她通过牵引绳松紧、自身步伐快慢，以及简短口令，为它提供最佳移动空间和方向指引。
超长时间工作让人、犬都极度疲惫。
柠檬呼吸变得粗重，步伐明显慢下来，暗褐色眼眸依旧专注坚持。
孙臻园鬓角被汗水浸湿，感受小伙伴传来的疲惫感。
“柠檬，坚持住！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目标！”
声音淹没在机械轰鸣中，她知道柠檬听得见。
对讲机里不时传来其他区域搜查无果的通报。
每一条消息都让空气中紧张气氛更加凝重。
如果再不发现目标，那些藏有毒品的包裹将消失在全国物流网络，再难寻其踪迹。
突然一个装有化工清洗剂的包裹在传送过程中发生泄露，刺鼻气味瞬间弥散开来，形成一片浓烈“气味污染区”。
附近工作人员忍不住捂鼻咳嗽，纷纷退出去好远。
柠檬首当其冲，被突如其来剧毒气味狠狠冲击，它左右甩头，连打几个喷嚏，眼睛被刺激得泛红湿润，发出难受呜咽。
孙臻园心头一紧，立刻将柠檬拉离污染区，走出仓库换气。
等柠檬缓和差不多，孙臻园带它回去继续工作。
他们决不能让毒／品流入市场！
柠檬拖着疲惫身体，强撑着精神嗅探流动包裹。
它猛得顿住，随后跟着一个摔得满是褶皱的包裹小跑起来。
孙臻园立刻上前将包裹拿下传送带，柠檬鼻子靠近纸箱侧面底部封箱胶带的褶皱处。
“呜汪！！”
柠檬发出警报，整个身体前倾下压，全身肌肉绷紧，尾巴笔直竖起。
孙臻园心跳加速，立刻向赵队汇报。
“请求封锁D区分拣区！柠檬发现疑似目标快递箱！”
“我马上给你增派人手！”
赵军立刻调配人手，让工作人员配合封锁这片区域。
孙臻园戴上手套，刀片小心划开胶带和表层纸板，手指灵巧剥离杂物，一个与纸箱内衬颜色完美融合的夹层暴露出来。
夹层内赫然是数十个用透明真空袋密封的白色晶体！
“立刻送去检测！”赵军快速下达指令，“封存整个货运中心，工作人员、货车不得外出！”
时间太晚了！
再不休息，人能挺住，警犬也受不了。
无效筛选，不如不查！
柠檬见大家都来了，紧绷身体缓缓放松，走到孙臻园身边吐着舌头喘粗气。
她张开手臂将柠檬大脑袋搂进怀里，手掌轻按它后／臀／位置，示意坐下休息。
柠檬温顺蹭着孙臻园脸颊，大脑袋往她肩膀一靠，累得闭上眼睛打呼噜。
孙臻园摸摸柠檬后颈毛发，视线落到快递箱上光明女神蝶印记，眉头狠狠皱在一起。
“赵队……”
“今天先回去休息！”赵军对她点点头，“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！”
警车引擎嗡鸣，轮胎碾过残破水泥地面驶出货运中心。
门口四名警员如雕塑般分立两侧，他们身体挺拔，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，保持高度警惕。
警车靠近，其中一人微微颔首，示意放行，铁门缓缓滑动，为警车让开一条通路。
货运中心主建筑二楼经理办公室，黑漆漆窗户后人影默然伫立，目光冰冷盯着警车离去。
“经理，我们……”
“既然拦不住，不如送他们几个饵，其他等他们走了再发出去。”
“是！”
几个黑影迅速消失在经理办公室，四散解决放“饵”问题。
黎明前夜空漆黑一片，随着时间推移，慢慢渗透进来灰色，冲淡乌漆嘛黑的夜色。
滇省步日边境管理支队办公楼灯火通明，人影绰绰。
孙臻园站在队长办公室门外，深吸一口气，抬手敲门。
“进！”
赵军声音疲惫沙哑，孙臻园推开门，一股浓重烟味扑面而来。
办公室只开一盏台灯，昏暗光线下，他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，满眼红血丝，指尖夹着香烟已经燃尽大半。
“赵队！”
孙臻园立正敬礼，作训服还沾着灰尘和几根狼青色毛发。
“臻园，坐！”
“检测中心那边有结果了？”
赵军指了指对面椅子，顺手将烟摁灭在满溢的烟灰缸。
“刚出来！”孙臻园将检测报告放在办公桌上，“两个批次冰／毒纯度高达９２％，共计：１公斤。
包装手法专业，分层夹藏在合法货物中，气味屏蔽做得极好。”
如果不是柠檬天赋好、专业强，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些毒／品。
赵军翻开报告，迅速扫过关键数据，眉头越皱越紧，办公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
孙臻园安静等待，目光落在赵军身后墙上挂着的本市地图，几个区域被红笔醒目地圈出又划掉。
那是赵军带领队员这几年追踪毒贩的重点区域。
几分钟后赵军合上报告，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，发出悠长沉重的叹息。
“源头指向性特征呢？检测中心的老王怎么说？”
“王队做了成分分析和添加剂溯源。
两份样本里都检测到相同切割剂和稀释剂组合。
一种产自骠国边境特殊碳酸钙，混合某种植物碱，两者比例分毫不差。
包装塑料膜批次、封口胶带的化学成分，甚至用来混淆视听的合法货物发货单打印墨粉，全都指向同一来源。”
孙臻园身体微微前倾，压低声音汇报。
“我研究过步日边境历年案例，最大犯案集团叫‘光明女神’，他们标识是光明女神蝶。
这次两个快递箱和上次长途汽车站行李箱中都有他们的印记。”
孙臻园面色凝重，单次缴获大量毒／品都来自这个组织。
赵军猛地睁开眼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光一闪，但随即又黯淡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某种警惕。
他没有立刻接话，沉默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上，深深吸一口，灰白色烟雾模糊脸上表情。
“果然还是他们！”
良久之后，赵军才缓缓开口，声音被烟熏得干涩。
“这个组织我们盯了快５年！
他们手段残忍又专业，行事周密谨慎。
即便留下尾巴，线索也会很快断掉。
我们很难‘顺藤摸瓜’抓到核心成员。”
赵军走到窗前，天际线处黎明正一点点吞噬着黑暗。
“我们抓到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，外围散货的马仔知道组织信息非常有限。
他们对核心成员一无所知，交易全部采用单线联系、匿名支付、货物层层转手，资金流向复杂，最终都消失在境外。
这两箱货纯度很高！
按理说不会是他们抛出来的试探，但……可我们临时决定布控的货运中心。”
赵军猛地转过身，目光如炬盯着孙臻园。
“这次行动从布控到收网，有多少人知情？”
“按照指示：高度保密！
行动前只通知必要人员，具体时间和地点是行动前一小时才下达。
参与行动队员……包括我，都是上车后才得知任务具体目的地。
货运中心那边只有负责配合的安保部主任提前接到上层电话，但并不知道具体行动内容。”
孙臻园心中一凛，迅速回答，回想货运中心重重异常，未必全是巧合。
赵军走回桌前，双手撑着桌面，目光紧紧盯着孙臻园眼睛，压低声音。
“臻园，下面的话，出我口，入你耳，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，包括队里的任何人……明白吗？”
“明白！”
孙臻园感到后背窜起一股凉意，她意识地坐直身体，郑重点点头。
“我怀疑…我们内部有‘鬼’！”
赵军眼神复杂，混杂着怀疑、愤怒和痛苦。
尽管有所预感，听到这话瞬间，孙臻园心脏猛地一缩，额头瞬间冒出细密汗珠。
“每次我们精心布置的行动，‘光明女神’总能提前得到风声。
每次看似巧合的线索中断，背后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。
我排查过所有技术环节，通讯设备、监听频道、网络线路……都没有发现问题。
那么，问题最有可能出在‘鬼’身上……”
赵军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，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窗外天色又亮了几分，微弱光线驱散室内压抑气氛。
“这两箱货能如此精准被我们‘偶然’查获。
仔细想想，像故意送到我们眼前的饵儿。
他们要么在试探我们目前侦查进度和反应速度，要么……”
赵军指尖点了点桌上检测报告，声音更加冷冽。
“他们想借我们的手，清理掉某个不听话的中间环节，或者……是想把水搅浑，让我们把注意力错误地集中在某条线上。”
赵军拿起水杯喝茶提神，孙臻园听得汗毛倒竖。
她刚来步日边境管理支队，没想到这里竟隐藏着如此错综复杂的阴谋博弈。
“赵队，您有怀疑对象吗？”
孙臻园声音有些发紧，想到队员们热情友爱的笑脸。
她不愿意怀疑他们！
“没有确凿证据前，谁都有可能，谁也都可能不是。
或许是队里的人，或许是其他环节……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！
所以，臻园，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！”
赵军眼神深邃看着年轻的训导员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这份检测报告原件留在我这里，所有电子备份已经让老王彻底删除。
对外口径：普通例行检查，意外查获毒／品。
功劳记给警犬，毒源分析就说：常规混合毒品，来源不明，还在追查。”
“是！”
“接下来，你和柠檬保持常态，私底下眼睛要亮，耳朵要灵。
有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，无论多微小，直接向我汇报。
我们必须用最可靠的人，织一张真正的暗网，把那只‘鬼’给揪出来！”
赵军走到孙臻园身边，拍拍她身后椅子，力道很重。
“赵队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！”
孙臻园站起身向赵军敬礼，态度端正，眼神坚定。
“去吧！天快亮了！”
赵军挥挥手，重新坐回椅子，又点燃一支烟，粗矿脸颊隐没在缭绕烟雾之后，留下模糊而疲惫的轮廓。
“是！”
孙臻园敬了个礼，转身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。
走廊里空无一人，黎明微光从尽头窗户透进来，在地上拖出细长影子。
孙臻园作战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走廊里回荡，脑子努力消化赵队给的信息。
她走出办公楼，清冷晨风扑面而来，让混乱脑袋清醒一些。
新的一天开始了！
阳光之下，暗流汹涌，他们一定可以抓到“光明女神”！
一定！！！
